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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萊塢的孤獨騎士
在二○○九年一月二十日的正副總統的就職演說中,歐巴馬除了再次確認美國恆久不移的偉大精神:眾皆平等,眾皆自由,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機會,也強調美國建國以來所選擇的道路從不是捷徑,也從不妥協,面對逆境也不輕言放棄希望與夢想,並以同舟共濟、互相扶持的方式來一起度過難關。

從這段長達十七分鐘的就職演說中,處處可見美國立國以來的中心思想:自由、平等與公義;回溯當年美國人的祖先遠從英國飄洋過海來到新大陸,為的是謀求更好的生活或者信仰自由,然而,立國至今,美國早已不復當年,歐巴馬的當選,無疑的,重燃起美國人的希望與夢想;而對於一直以來以「藝術」來宣揚社會公理與正義,為了捍衛自由與夢想挺身而出的克林‧伊斯威特(Clint Eastwood),拍一部電影,絕非為了藝術而藝術,這也是為什麼在以娛樂價值為導向的好萊塢電影裡,克林‧伊斯威特被視為瑀瑀獨行於天地間的騎士。

神秘的英雄特質
在他演而優則導的電影人生涯裡──1955年成為演員,先從跑龍套開始,多年以後,他終於媳婦熬成婆,以【荒野大鑣客】A Fistful of Dollars,1964)擠身第一線男星;剛開始,克林‧伊斯威特演出的角色不是西部牛仔,就是警察,這些英雄角色也為他輕而易舉贏得了「螢幕鐵漢」的稱號;然而,隨著年歲的增長,他所扮演的角色與西部牛仔約翰韋恩有了明顯的出入。

在【殺無赦】(Unforgiven,1992)這部西部片中,克林‧伊斯威特飾演早年惡名遠播,如今洗心革面,靠著莊稼養活一家大小的前江洋大盜威廉穆尼;然而,安於恬淡的威廉,卻因手頭拮据而不得不重出江湖,追殺兩名罪有應得的壞蛋,卻也因此引來一位專門包庇罪犯的執法者──警長比爾,一場硝煙瀰漫的火爆對決從此展開……。

【殺無赦】顛覆了以約翰韋恩為代表人物的西部片一直以來的「正邪分明」傳統,令曾經滿身血腥與罪惡的壞蛋轉身變為維護正義的使者,而原本應該站在法紀第一線的執法者,卻成了無惡不作的白道;這部反傳統的西部片榮獲奧斯卡九項提名,最後還抱回了最佳導演(克林伊斯威特)、最佳影片、最佳剪接、以及最佳男配角四項大獎,堪稱當年最大贏家!

自此以後,克林‧伊斯威特片中的主角或多或少都可見【殺無赦】威廉穆尼的神秘特質;他們的人生充滿爭議,但在關鍵時刻,面對大是大非的時候,他們的抉擇卻是擇善固執!一如【迫切的任務】(True Crime,1999)中那位長年酗酒的老記者史帝夫,因負責報導一則殺人事件而認識了嫌犯法蘭克,史帝夫,在抽絲剝繭的調查過程中,他逐漸發現真相不是表面看起來的理所當然,然而,在距離行刑不到十二個小時的最後關頭,相信法蘭克確實無辜的史蒂夫,究竟該如何拯救這條無辜的生命?

女性鬥士
克林‧伊斯威特的電影中,一直以來,少見女性,遑論以女性為主角,然而,自【登峰造極】(Million Dollar Baby,2004)開始,女性的角色不再是躲在城堡裡等待英雄來拯救的女性,而是為了實現人生夢想,追求自我,捍衛社會正義,挺身而出的女性鬥士!

【登峰造極】裡三十出頭,在餐廳裡當女服務生的瑪姬,靠著端盤子的tips,攢出一筆可觀的學費,她排除萬難也要成為女拳擊手的決心,令所有觀者動容。

【陌生孩子】(Changeling,2008)改編自1928年3月發生的真實社會事件,描述一位勞工階級的單親媽媽克莉絲汀‧柯林斯,為了找回失蹤的愛子華特,鍥而不捨,卻因而揭露了洛城警方貪腐瀆職的內幕,這段尋子的過程使她認清到女人不僅在職場上承受嚴重的性別歧視,在這個號稱法律之前、人人平等的民主社會裡,女人也不被允許擁有自己的聲音,若有女性膽敢質疑男性威權,就得付出諸如:被關到精神病院,強迫服藥以及遭受電擊懲罰等永生難以抹滅的慘痛代價!

而【經典老爺車】(Gran Torino,2008)中令人過目不忘的角色,除了克林‧伊斯威特飾演的那位憤世嫉俗,尖酸刻薄,性格孤僻的韓戰退伍老兵華特以外,苗族女孩蘇的角色也讓觀者無法忘懷。當蘇尾隨男孩出現於非裔美國黑人聚居的區域,被三位不良少年攔住以後,男孩噤若寒蟬,蘇反置自己的安危於肚外,不甘示弱地挺身而出,以言詞挑戰街頭少年的惡勢力!開車路經此處的華特,將這一幕看在眼裡,斥責蘇輕率的言行,不懂得保護自己遠離是非之地,內心裡卻對蘇的勇敢與強悍留下好印象!日後,而男性與女性間的差異,也體現在苗族移民第二代面對美國社會的態度:男性容易迷失,被幫派吸收,最後的下場不是在監獄,就是慘死街頭;而女孩則對美國生活適應得快且好,紛紛進入大學。

社群間的衝突
除了對女性角色著墨甚深以外,【經典老爺車】更對美國境內不同族群的生活狀態有著相當寫實的呈現。

依稀記得,十多年來,我因工作與探親,赴美數趟,每一次,都對美國社會裡,以族群為聚落的社區生活型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比如,第一次初抵紐約之時,落腳在亞裔區域的我,一不小心開入隔街的西班牙裔社區,我的車身馬上遭到西裔男孩們亂棒追打,若不是前來接我的朋友立即下車,從後車廂內取出一把武士刀,對著這些十來歲的少年們狂舞刀身,吆喝他們後退,極可能,那個晚上,我已命喪在他們的亂棍之下!正因為我親身領教過什麼叫做真正的族群衝突,觀賞【經典老爺車】這部電影的時候,特別有感覺。

在自家前院懸掛起美國國旗以示:「這裡是我們的領土,外人滾出去!」的這種「保家衛國」的方式,在美國社會裡並不罕見,尤其是那些當過兵、打過仗,曾在政府機關裡擔任要職,如今早已退休的老先生,對於美國國旗更有一種莫名的情感;華特正是這麼一位懷抱美國美好年代精神價值度日的頑固右派,他們討厭改變,視移民為蠶食美國社會的毒瘤。

有價值的老古董
而保養那輛老爺車,便成了七十多歲的華特人生裡最重要的一件工作。每天清晨,他便把車停放在前院曬太陽,將整個車身擦拭得晶亮以後,再開回車庫內停放,他以絲質防水布覆蓋著車身,小心翼翼地保護愛車,不僅因為這輛車的轉向柱是由他所安裝,也因為他耗費了大半輩子在福特工廠,這輛老爺車凝聚了他的驕傲、情感與回憶,只有他得以瞭解這個老古董的真正價值。

原本,他只想將家門前小庭院內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,掛著雄糾糾氣昂昂的美國國旗,手握啤酒,看著他的老爺車度過餘生,如今,這一切都因為社區內搬進越來越多的
亞裔移民,讓他原本平靜無波的世界興起了陣陣漣漪……。華特非常不高興他生活了一輩子的社區景象變了樣!成長於密西根州的城鎮,那裡的居民,原本很多人都像他一樣,祖先來自波蘭,在汽車工廠工作,所以,當他看見居住了數十年的社區,逐漸淪為幫派份子把持的移民聚落時,他萬分沮喪。

華特原本習慣操著滿口種族歧視的言詞藐視這群苗族居民,一方面,參與韓戰的經歷使他對所有亞裔都充滿了敵意,另一方面,這些亞洲人的存在也喚醒了他塵封已久的往事,戰爭期間,為了殺戮而殺戮,殘忍卻使他獲得國家勳章,這段歷史有如揮之不去的噩夢,深深地困擾著他的心靈;沒想到,當他與住家附近的苗族人頻繁接觸以後,原本的敵意轉化成友誼,他喜愛上這個族群,甚至做了一樁他這輩子從未做過的一件事:請苗族巫師算命。隨著自己對另一個文化的瞭解日深,他的生活也有了不同於以往的面貌。

鐵漢柔情
至今,克林‧伊斯威特已主演過44部電影,執導過23部作品,由他自製自導自演的電影作品更多達十二部,而喜愛爵士音樂的他,自從在1997年的【熱天午夜之慾望地帶】(Midnight in the Garden of Good and Evil)中獻唱了一首“ Ac-cent-tchu-ate The Positive”以後,似乎欲罷不能,又親自操刀,為接下來的作品【迫切的任務】寫了一首片尾曲“ Why Should I Care”,此曲一舉將加拿大爵士女歌手戴安娜‧克瑞兒(Diana Krall)捧上Diva寶座;自此以後,多部電影中都可聽聞到他親自擔綱的配樂,這也促使我得以認識這位好萊塢硬漢俠骨柔情的這一面。未來,克林‧伊斯威特還會帶給影迷怎樣的驚喜,讓我們拭目以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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