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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看電影「大河戀」(A River Runs Through It)時,還不知道畢彼特是誰,只是覺得影片中的他樣子俊朗,笑容天真燦爛,十分討好。

那時候,我正值在成功嶺接受約六星期的軍訓,同期受訓的,還有豪、亮和彪等。軍訓期間,有一天例假期,所有受訓的學生都可以離開成功嶺,到城裡遊玩,只要晚上在指定的時間回到自己的營裡就行了。當日跟豪和亮相約一起到市中心去,豪還有兩位女性朋友來找他,於是我們一行五人就去城裡逛。我們實際去過哪裡,吃過甚麼,我都完全給忘了,只隱約記得看了「大河戀」這部電影。

大約一年前在HMV看到這電影的DVD,只售二十元,便毫不猶豫地買了。DVD的中文譯名不是「大河戀」,而是「川流歲月」,不知是否在香港或內地上映時的譯名。我比較喜歡「大河戀」這個電影名字。

故事開始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。兄弟諾文和保羅自小與父母一家四口居住在美國西部的蒙大拿州。父親麥克林是長老會的牧師,也是一位蠅釣手,兄弟倆自小接受他嚴格的管教和蠅釣的技巧。麥克林常常帶諾文和保羅去大黑腳河,從親近大自然和釣魚的過程中,領略上帝的創造和節拍。蠅釣成為父子三人最美好的溝通的時光。

諾文和保羅感情很好,但性格迥然不同。諾文沉實內斂,好學理智,僅遵父訓學習;保羅活潑不覊,率性放任,不願受規則所約束。二次大戰爆發後,諾文被派到森林管理組工作,保羅因年紀輕,沒被派去,在家郷當了個游泳池的救生員,認識了不少女孩子。兄弟倆從此聚少離多,各自發展自己的天地。後來諾文在芝加哥大學唸書,同時兼了些教職;保羅則留在蒙大拿州當了一份小報的記者,除了報道新聞消息外,也寫了個有關釣魚的專欄,頗受讀者歡迎。

諾文完成學業後回家鄉探望父母和弟弟,在這次回鄉省親期間,發生了不少歡樂和悲傷的故事,這也正是電影的主要部份。

兄弟重逢,諾文發現保羅酒量很大,喝酒如喝水般。在早上一起回到大黑腳河釣魚時,諾文看得出保羅仍然十分熱愛蠅釣,且已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蠅釣手了。相反諾文自己對此技藝已生疏不少,需要一段時間才回復狀態。晚上兄弟倆回家看望父母。保羅活潑逗趣,總是一家人中的開心果,只要有他在的場合,一定是滿堂歡笑的。父母從他口中得知世界的新聞和各地奇妙之事;雖然很多奇聞怪事似乎是保羅自己編出來的,但父母親聽了還總是樂不開交。只要保羅一離開,全家又會沉默地繼續自己的工作。



在美國獨立日的派對中,諾文對珍妮一見鍾情,大家慢慢發展成情侶。一次諾文約保羅見面,想介紹珍妮給他認識,時保羅也帶了女伴同來,這女伴是個印地安人。當時有些酒吧是禁止印地安人進入的,但保羅不顧這些規則,一定要帶她進去,於是一行四人便進入了酒吧,言笑晏晏,保羅更與該印地安女人大跳貼身舞,惹來一些白眼。

一次諾文在家中,突然接到警方的電話,要他到警察局接回保羅。諾文到警察局後,經警員的解釋,知道保羅醉酒後跟人打架。原來當時保羅與該印地安女人在一起,有人對他倆說了些不好聽的話,保羅便動手打起架來。從警員的口中,諾文更得知保羅除了嗜酒之外,更嗜賭成性,亦因此欠下了巨款。諾文在一次釣魚中,以探詢的口氣,問保羅是否願意跟他一起去芝加哥發展,在那裡他也可當個記者,甚至可能會有個專欄。但保羅拒絶了,說永遠不會離開蒙大拿州,永遠不會離開大黑腳河。

珍妮有一個哥哥,名叫尼爾,從加州回來蒙大拿州渡假。一身素白的運動服裝,網球好手的打扮。英俊的臉孔上,有一張不斷吹牛的咀巴。剛回到家中,便吹噓說跟甚麼甚麼名人一起滑浪,逗得一家開開心心的,但大家心底裡可能都猜到尼爾在胡謅。諾文和尼爾到一家小酒館喝酒,準備談明早和保羅一起去釣魚之事,尼爾不談這,郤像對酒館的人演說般,一直在吹噓自己在甚麼地方有甚麼奇遇,看到甚麼甚麼動物,反正都是些不合邏輯的胡言。他的外表和言談總算是吸引了一個女人。

第二天早上,諾文和保羅開車前往大黑腳河等尼爾,尼爾遲遲未到,後來到了,卻是醉醺醺的,車內還有昨天認識的女人。諾文和保羅只好自己去釣魚,留下尼爾和那個女人。當他們釣完魚回去找尼爾時,郤發現尼爾和那女人赤條條地趴在草地上睡著了。當時正值夏天,陽光猛烈,尼爾背部的皮膚給晒傷了,甚至不能穿上衣服,諾文和保羅只好赤條條地把他送回家去。珍妮責怪諾文沒有好好照顧尼爾,但她也知道問題是在尼爾的身上。開車送諾文回家時,珍妮問諾文: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哥哥?」「是的,我不喜歡你哥哥,但我喜歡你。」「告訴我,為甚麼最需要幫助的人,郤最不願意接受幫助?」諾文無言以對。「如果尼爾下次回來,你會幫助他嗎?」「...我會嘗試的。」「算了吧,他不會再回來的了。」尼爾康復後回去加州,從此沒有沒再回蒙大拿州。

一天,諾文收到芝加哥大學寄來的信函,說已接受了他的申請,聘任他當文學教授。諾文把這好消息告訴了珍妮,暗示要她陪同一起去芝加哥,終於奪得了愛人的芳心。當諾文向父母和弟弟說出這消息,母親興奮到說不出話來,老父也特別為他高興,認為是家族的光榮,這是哥哥第一次在全家人面前當成了主角。



保羅晚上載諾文去賭場,說諾文正鴻運當頭,想借他的運氣一用,保羅才剛步入賭錢的房間,便被轟了出來。諾文實在受不了,要和保羅離開,保羅卻不肯,硬要進去再賭,諾文一氣之下開車要走,保羅趕了上來,喘著氣要約諾文和父親明早去釣魚。第二天早上,保羅也準時回來家裡,應約去釣魚。保羅的表現還是和往常一樣輕輕鬆鬆的,給家人帶來歡笑,但從他滿佈血絲的雙眼中,諾文知道他熬了一夜。然而沒有睡好並沒有影響保羅的蠅釣水準,是次蠅釣中,諾文和父親親眼看到保羅以他的強壯的手臂,精準的技術,捨命的精神釣到大家平生釣到的最大的鱒魚。諾文看著保羅舞動魚竿的姿態產生的美感和節奏,知道他看著的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,但他也知道生活並不是藝術。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釣魚。

不久,諾文接到警察局的電話,說保羅在街道上被人用槍柄打死了,右手手骨幾乎全碎掉。父親麥克林和諾文談了幾次保羅,才驚覺大家原來都以為對方很瞭解保羅,郤原來都對他不甚瞭解,只知道他是一個天才蠅釣手。在教堂裡,麥克林在講堂上發言,其中有段大意是說:「有時候我們有幫助親人的心,但我們不懂得如何去幫;我們願意獻出我們的所有,但不知道所付出的,是否正是他所需要的。然而,雖然我們未必能完全瞭解他,郤不妨礙我們全心全意地去愛他。」

兩兄弟性格的分野,在童年和少年時代已可看見。童年時,全家早餐都吃燕麥片,但保羅寧願挨餓也不肯吃,雙手緊握如禱告的姿勢,眼睛向下死死地盯著那碗已變涼的燕麥片,那種拒絶的堅毅,連執著的父親也沒有辦法。

稍長,諾文在街上與另一個小孩子打架,諾文即使處在不利的形勢下,仍不失冷靜,有板有眼地出拳接招,而保羅郤是沉不住氣,動了真氣,發狂地與人對打。青年時,兩兄弟和一群好友計劃划小艇過一條激流和瀑布,但當大家看到激流的凶險和瀑布的落差時,都心感畏懼,裹足不前了,只有保羅還興致勃勃的,想立即就實行那刺激的計劃。諾文原本也不想冒這個險,但看到弟弟的自信和高昂的情緒,也起了捨命相陪之慨,一起成功地克服了激流和瀑布。保羅處處展現出自信和率性而為的性格。諾文也是自信的,但他比較理智,會計算清楚自己能夠承受的風險。



在蠅釣上,兩兄弟也顯出各自的本性。父親麥克林在他們倆還是小孩子時就已教他們蠅釣的技巧,在草地上放一個節拍器,要兒子按照四拍子的節奏,在十點和兩點之間揮動魚竿。諾文一直遵照父親的教導,學得優良的技法,保羅郤能在父親的技巧之外,自創了一套他稱為影釣法的釣術,把父親和哥哥都嚇了一跳。這一方面可以看出保羅在蠅釣的天赋,卻也可以看出他不受傳統規則的拘束而另創風格,衝出樊籬的個性。

在後來保羅和印地安女人在一起時,進入不接受印地安人的酒吧,也顯示出他蔑視成規,任意妄為的率性表現。我甚至可以這樣想,保羅與那印地安女子在一起,並不一定是他喜歡那女子,而僅僅是他故意違反習俗的行為而已。從不肯吃燕麥片,到與印地安女人闖禁地,保羅的一生彷彿就為反建制而生似的。不受拘束,以頑強之意志違返行之有時的傳統,往往非常人之所能為。保羅的天賦和個性,如果用得其所,可以開一代風氣之先河,成為某些反傳統反建制的先驅,而他郤縱情酗酒和賭博,結果死於非命,英年早逝,令人婉惜。

也許每個人都是保羅和諾文綜合體,曾經是那麼的反叛,曾經是那麼的不屑社會的成規,曾經是那麼藝術──保羅與鱒魚的相遇是一段段藝術性的演出,而後來也不知為何的漸漸變得愈來愈諾文了,適應了社會。

也許每個人身邊都會有一些親人和朋友,或在一段時間過得很不如意,生活潦倒;或染上甚麼惡習惡病,性格大變;或因一些不解的心鎖,心情鬱結。珍妮和家人給她哥哥的幫助,是給他溫暖的家和讓他跟諾文和保羅去釣魚。諾文幫助保羅的辦法,是叫保羅跟自己一起芝加哥,離開這個他沉淪的地方,讓保羅有一個全新的起點。只可惜兩個家庭給自己的家庭成員的幫助最終都失敗了。尼爾日後也將戴著假面具面對家人和自己,保羅的生命還未找到新的起點,就已到了盡頭。也許就如麥克林所說的,或者施助者所付出的,並不是受助者所需要的吧。看到人與人之間無私的幫助,自然心情感動;看到貌似關心,實八封以作飯餘談資的慰問,難免失望。

今年八月十四日和二十二日,在明報副刊版文潔華的専欄中,談到這部電影和畢彼特,談到他當年電影中的稚氣和洋洋得意的笑容,在以後的電影中都看不見了。想起在這部電影中,當他最後一次和家人釣魚而釣到平生釣到最大的魚時,當諾文替他和鱒魚拍合照時,所展現出的,迷人的酒渦和燦爛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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